第四章
“所以说你居然被双炮将了。”
星期六，天气依旧火热。
特蕾莎照旧穿着那套看起来挺热的衣服，斜眼看向热得走路有些晃悠悠的唐耀明。
“她那招挺经常用，主要还是我没意识到。”他被太阳照得有些睁不开眼，回想起昨天的事他现在居然还有些懵。
星期五早上恢复得差不多的他被热心的老师登门拜访，确认没什么大碍后，班主任彭老师非常友善地拉着他去了教室，不想一个人呆在屋里的特蕾莎也不顾老师的反对跟了过去，结果一看到高二楼前如森林般的布置瞬间不想走说要在这逛逛。
“哦~将军~看你这下怎么办~”
走进教室，他就听到某人正得意洋洋地大声笑道。
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女生挠了挠头，双手推棋放弃地说道：“啊输了输了，明明我还以为这次能赢呢。”
“嘻嘻~承让承让啦~”
话是这么说但是周沐春的语气里没有一丝话中的谦逊。
唐耀明淡定地走了过去，坐回座位，得意的周沐春反头道：“小明~看到没~我的绝技~”
“嗯看到了。”他敷衍地答了一句，然后从书包中拿出还是空白的作业，邻座的同学一看他的动作，非常配合地从桌子中拿出几本作业给他。
周沐春用手中的作业本卷起来抵住邻座的作业，道：“老师让我监督你~你可不能抄作业~不过呢~如果你想抄的话~就和我下一盘棋~赢了就随意~输了~你就乖乖接受六门老师的怒火吧~”
他倒不是难以忍受六个老师轮番的嘲讽，只不过他真的不想站在办公室那儿半个小时以上。
而且周沐春应该也只是说着玩的，她的真实目的不过是想让他来下棋玩。
“好吧。”他抬头看了看时钟，发现时间还算充裕，于是把桌上的书放在脚底下，双脚搭在桌底的架子上，周沐春迅速用塑料棋盘包住棋子放在了他的桌上，右手熟练地摆放棋子。
“你红你先来吧~”
他看了看笑容满面的周沐春，谨慎地将一个卒推前一步。
“真够小心的啊小明~”周沐春嘴里故意发出为难的咕噜声，然后很快把炮移到了中间，“所以说呢~我前几天一直没问来着~那个叫特蕾莎的萝莉~真的只是你的朋友吗~”
他右手一抖，放在手中的马摔在棋盘上，四周围观的同学都吃惊地没有讨论局势而是紧盯着他。
“对，她家里有事所以暂时住在我这了。她似乎只有我一个交心的朋友。”
“哦~那这句话我可以理解你是在炫耀吗~”
“还请不要。”
周沐春嘟着嘴道：“如果啊~我说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别说什么三年血赚死刑不亏的~我是会让你变成下一个诚哥的~”
唐耀明听着这软绵绵的话，明明是那么温和的语调，但是不知为何他能感受到暗藏在柔软后面的凛然杀气。而且他这么一慌之后，几句话之间他就下错了不少步。
不过正好周沐春开口问了，他也有一个缠绕心头两日的问题想问她，反正在座的同学就算不是通过老师知道也通过传言了解了，也不避嫌地问道：“那，三年前我被车撞的时候，你知道些什么吗？”
周沐春想了想，道：“那个时候啊~我不是绕道去雀屏广场喂鸽子玩了嘛~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正好我从斜坡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你被车撞了~吓得我赶快拨打了120~要是我跟着你的话就不会这样的~”说完自责地低下头来。
“这件事不怪你，只是我不小心造成的。”他想起安娜那久别重逢后的欣喜笑容，继续问道，“那我们是不是和一个很奇怪的人相处过很久？有着一头长长的头发的女孩。”
周沐春摇了摇头道：“没有啊~有这种人吗~”
没有吗？
那安娜为什么会说好久不见呢。
思绪简直是理不清剪还乱。
“啊。”思考着的他刚拿着手中的相时，发现中轴处有两个绿色的炮。
“将军~”周沐春看到他已经发现了，慢悠悠地宣告胜利。
双炮将，周沐春的拿手好戏，虽然这种方法很容易被人看出来，但他被周沐春的话语影响了思绪，也就没有注意到两个炮逐渐到达了中轴。
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这局结束，四周开始响起了幸灾乐祸的滑稽声调，周沐春收拾着棋子，看到他有些为难地看着地上的空白作业，便竖起食指道：“这样吧~咱们换个惩罚方式~作业你可以照写~但是呢~明天我们一起去公园玩~怎么样~”
这怎么听都像是在剥削他的劳动力。
但是。。。。。。
“所以你就答应了？”特蕾莎坐在一辆碰碰车的副驾驶座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坐在另一辆车上的周沐春吐了吐舌道：“我可是诚心诚意地求了的~”
唐耀明在内心默默点了点头。
那日女孩暗含泪水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不忍心拒绝，也只好答应了下来。答应完之后女孩瞬间喜笑颜开，这变脸的速度和精湛的演技让人觉得她不去当演员真的太可惜了。
“你口风真松。”特蕾莎说着看了看手里儿童用的安全带，然后扔了回去，一副不肯带的样子。
唐耀明看向跃跃欲试的周沐春，见到青梅已经开始按耐不住地抚摸方向盘，二话不说就侧身不顾其反对给特蕾莎系上安全带。特蕾莎皱着眉头叫道：“干什么？”
“怕你待会被撞飞出去。”
“你担心我？你当我是普通人了？你还是好好担心下你自己吧！”说罢她自己又把安全带拆了并扔回原地。周沐春坏笑道：“今天就让特蕾莎见识一下我～秋名山车神的厉害～”
“什么意思？”特蕾莎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还没等唐耀明解释，来自管理员小屋的开始声响起，在一瞬间，右边副驾驶座上的特蕾莎被突然而来的撞击毫无准备地击离座位，还好她反应快抓住了左手边的方向盘强行阻止了自身的惯性运动。元凶周沐春发出爽快的大笑声狂打方向盘倒车离开了这块区域。
“我开的可是ae86～”
伴随着这句话，场地非常配合地放了头文字D的rage your dream。
“特蕾莎……还是系好安全带……”他别过头，发现特蕾莎满面怒火地坐在那儿，立刻打住了嘴。
“我来驾驶！”
还好他们被刚周沐春的一撞撞到了边缘位置，没有车过来。特蕾莎如此宣言着涨红了脸从副驾驶座上跳了下来，他犹豫地说道：“你会开吗？”
“有什么不会？小瞧我的学习能力？”特蕾莎二话不说从后方以极其大的臂力将他拉到副驾驶座，然后翻跳进车，双手握住方向盘，右脚一脚油门踩到底，双手似乎是嫌方向转变慢疯了似的向左打着方向盘，可是。。。。。。
“这样打方向盘是会。。。。。。”
刚想阻止的唐耀明话还没说完，车便以非常快的速度向后倒退，本处于边缘位置的车辆不受控制地撞上了后面的围栏。
“呜哇！怎么办！它不听使唤了！”
经受过这次强烈撞击的特蕾莎慌张地随便乱转动方向盘，一来二去，这辆可怜的车就在围栏那不停地以不同姿势撞着围栏。
撞得有些七晕八素的唐耀明出言阻止道：“松开方向盘，让它自己转到正确的位置。”
特蕾莎一听，赶忙松开，然而她一紧张，同时也松开了油门。
然后车就喜闻乐见地停在了原地。
“真的，别逞强。”唐耀明看着咬牙切齿的特蕾莎，劝她和他换一下位置。特蕾莎暴躁地一脚踢在车皮里侧，在这一瞬间，唐耀明清楚地看到特蕾莎背后闪烁的绿色光芒。
“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当然是利用我的力量！”
“大庭广众的你别。。。。。。”
特蕾莎挥手道：“管那么多呢！”
不行，完全不听劝。
“哇~你们还在这啊~我来帮你们出来~”
侧方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强烈的撞击把特蕾莎阵得一屁股坐回了座椅上，周沐春熟练地打着方向盘，迅速找好了另一个角度再度撞了过来，唐耀明四处看了看，发现他们已经脱离了容易再度形成不停撞击的景象的拐角处，于是迅速左脚踏上油门，侧身握住方向盘，借着周沐春的这次撞击的力量总算离开了边缘处。
“啊~失算~”周沐春摆着一副“你们怎么脱离困境了我还没玩够的表情”假意不满地嚷嚷着。
特蕾莎缓过神，伸手抢过方向盘，面红耳赤道：“我不管，下面我来。”说着说着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果然这个小神明的自尊心是真的高。
“没时间啦~差不多要结束了~”
周沐春指了指管理室，只见那个管理员已经放下了手机，右手按下了按钮，伴随着结束的铃声，在中央的车辆都逐渐停了下来。
特蕾莎愣了愣，挥手大叫道：“再来一次！”
周沐春从车上轻盈地跳下，右手捂嘴笑道：“唔噗噗~哪有赢家会陪着输家闹腾的~走啦走啦~下面是大摆锤~唔噗噗~”黑白熊一样的笑声让特蕾莎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唐耀明站在车旁，凝视着坏笑的周沐春。
“离上次一起来，应该有这么久了吧。”他在为了脱离困境握住方向盘时，那种生疏又熟悉的手感不禁让他回想起了从前。
周沐春抬头想了想，道：“三年了吧~自从那之后就没一起出来玩了~”
这个那字指的什么二人再明白不过了。
“因为那之后你变得那么冷漠~一开始我还看不懂你的内心不是很敢邀请你~后来适应了就想着邀请你了~”周沐春一边推着还不肯出去的特蕾莎出去，一边对着走在后方谨防特蕾莎忍不住使用力量让别人看到的唐耀明无奈地说道。
“是吗，我不是一直都是那样吗。”唐耀明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周沐春努了努嘴，瞥了他一眼，也不想深入这个话题了，右手指向右手边的大道道：“算了～从这边走就是大摆锤了~啊啦~等等~”
指路的周沐春像是发现了什么般踮起脚尖眯着双眼向路的另一端看过去。顺着她的目光，三人看到一个男生穿着本校的夏季校服，蹒跚地走着。
“是他~”周沐春那不正经的拖腔中带着强烈的惊讶，反手拽住还来不及反应的唐耀明跑了过去，还在气头上的特蕾莎眼看二人突然跑走，也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陈钰~”周沐春朝那个男生挥手大喊道。男生闻声抬头看向了赶过来的三人，这一反头，众人都不禁站住了脚步。
这个男生一头标准的学生头，面貌看起来应该只是随处可见的普通高中生，只是这张普通的脸上满是淤青，有些地方甚至红肿了起来，一身校服也变得脏兮兮的。
“周沐春？”被称为陈钰的男生有气无力地回应道，周沐春赶忙走上前扶住他，问道：“怎么回事~你和谁打架了吗~”
陈钰摇了摇头，眼神躲闪着说道：“没有，我只是从那边的斜坡摔了下去。”
“摔伤~？”周沐春本想追根究底，但看着陈钰一脸的不想说出真相的苦瓜脸，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然后从书包里拿出湿巾递给陈钰道，“这个给你~把脏了的地方擦擦~这个也有消毒效果~对伤口有好处~”
陈钰接过湿巾，向后退了两步，道：“我没事了，你们玩吧，祝玩得开心。”说罢他抬眼看了看周沐春身后的二人，微微点了点头，向门口方向缓缓走去。
唐耀明看着陈钰离开的背影，出声问道：“他是？”
周沐春转身看向唐耀明，伸头怪笑道：“怎么~吃醋了~”
“我只是好奇。”
“切~”周沐春轻轻切了一声，转眼又忧虑地皱起眉头道，“你也知道学校有志愿者活动对吧~我在孤儿院当志愿者的时候认识他的~明明看上去就是个文文静静的温和男生啊~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人人都有难处吧。”唐耀明这么回答道，“他不愿意谈那就不要再问了。”
周沐春想了想，道：“也是，我再去问只会让他更难堪吧。”说罢她双手击掌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不去问的决定，但唐耀明还是看出她内心肯定还在担心着那个已经走远的男生。
唐耀明心里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个男生，似乎身上有着让他不禁想要可怜他帮助他的感觉的氛围。
就这么想着时，特蕾莎悄声说道：“那个男生很奇怪，但是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的奇怪？
唐耀明在内心重复着这一句话，而那种奇怪的怜惜感一直萦绕心头不肯消失。
“哇~到了~大摆锤~”周沐春反头看去时，发现后面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冰冷得奇怪，眼珠骨碌一转，笑道，“特蕾莎~刚你不服输对吧~那咱们就来比比~看谁在大摆锤上不会尖叫~”
本来在碰碰车上惨败的特蕾莎一听，立刻忘记了去追究奇怪的感觉，心里重燃了要一雪前耻的火焰，小手一摆宣言道：“哼，这次输得会是你！”说罢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小明～一起吗～”
周沐春像个小孩子一样挥着手。
这近乎重叠的景色，如三年前一般，那时她站在那儿，和一个她认识的女人一起朝他招手，叔叔阿姨站在他的身后，和善地与他挥手回应。大家玩得很开心，那个女人还给周沐春和他买了许多小孩子才玩的玩具。
草坪上女孩在吹着泡泡，女人在旁边戳着满天的泡泡。他则是和叔叔阿姨放着风筝。阳春四月，杨柳池边，五个人并排坐在河边的铁索上，开怀大笑着。
殊不知数月之后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周沐春看到他还站在原地，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微笑道：“来吧～疯狂游乐园～再开～”
再开吗？
唐耀明愣了愣，看着女孩期待的俏脸。
“你是不是还没放弃让我大笑？”他被强拉着走向了大摆锤时，发声问道。
周沐春摇了摇头，道：“不是哦～只是呢～想让你陪我～好好玩一会～”她把最后一句说得特别大声，然后调皮地朝他扮鬼脸。
“是吗？”他这么平静地问道。
“就是这样desu～”
真是不可信的说法。
不过……
他松懈了下来，跟随着脚步轻盈的周沐春那如跳舞般的步伐走向等得不耐烦的特蕾莎。
没必要太紧张，没必要太拘束。
三人一起坐上了大摆锤，从高处迅速冲下所卷起的狂风在他耳边呼啸着。周沐春左手抓着保险杆，右手挥舞着同时嘴里配合风声惊叫着。特蕾莎不甘示弱地双手齐举，显示自己有多大胆。
“霍啦～下一项下一项～”
刚从大摆锤下来的三人又马不停蹄地跑到海盗船等候区。
“没有过山车还真是遗憾呢～”
“哼，没一项有挑战的。”特蕾莎叉着腰，说着说着眼神上飘道，“但是很好玩，很有趣。”
“哦～”周沐春笑眯眯地说道，“不好玩怎么能称为公园呢～来下一项～嗯～就这个吧～水上漂流球～”她指向湖面，“正好有三个人一起控制的～走吧～”
应该很开心吧。
三个人蜷缩在小小的球中，周沐春和特蕾莎在他两旁快速地蹬着球，阳光透过透明的球照射着疯玩的两人，他只是默默看着二人，双手枕头，就着这还算可以的阳光稍稍小憩了一会。
“下一个～”
“这边这边！有个看样子很好玩的！”
疯玩着，不管不顾地跑着，放肆又欢乐。
应该就是这样吧。
“啊……”突然周沐春尴尬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
“怎么了？”
“我～有点……～想上厕所……～”周沐红着脸，猛得拉住站在旁边正疑惑着的特蕾莎，“特蕾莎我们一起去厕所吧～人太多我们分开排还能有更大的几率更早有厕所上～”
小城市公园的烦恼，论公用厕所如何正确占取茅坑。
“不要，你让唐耀明和你一起去。”特蕾莎不满地说着，甩开了周沐春的手。
可是特蕾莎可能不是很懂什么是男女有别吧……
周沐春瞥了瞥他，摇手道：“不行不行～他是男的我是女的～他不能进女厕所的～所以啦～拜托你了～”看到特蕾莎仍旧板着脸后，周沐春拍掌微笑接着道，“这样吧～你陪我去～那今天就算你赢了～怎么样～”
“真的吗？”特蕾莎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终究也绷不住脸点头答应了下来，神色充满了胜利者的骄傲与开心。
“哎呀～好像桃谷六仙哪～嘿嘿～”周沐春悄声对唐耀明坏笑道，“那我马上就回来～你找个就近的地方坐下休息一下吧～”说罢她牵着特蕾莎的小手赶忙向鬼屋方向的厕所处抢占茅坑。
目视周沐春渐行渐远的背影后，他沿着人们在草地上走出来的小路来到湖边的铁索旁，杨柳在身后随风飘摆，他下意识地坐在铁索上，望着湖面，就这么默默地发着呆。
“铁索坐着摇摇晃晃的。”
“但是很好玩啊。”
“勒着不是很舒服。”
“但是这不是很有情调的场景嘛。”
女孩和男孩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大人们拿着买来的好吃的走到他们身后，也不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男孩看到叔叔阿姨很温柔地注视着女孩，内心的感觉很模糊。
模糊到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回忆不起来。
但那是什么感觉，可能那个时候的自己也不会明白吧。
他捡起脚底的石头，随手扔进湖中。
在溅起涟漪的一瞬间——
“太好了，那只鹦鹉终于走了。”
陌生的男声在他左边骤然响起。他缩回了手，抬头看向左手边。那个男生毫无声响地出现在那个铁索上，双脚无聊地搭在湖边。
黑色的。
用一个词去形容，即是黑色。
然而男生那一套黑色夏季常服下，却有着与黑色完全相反的白皙异常的皮肤。
“我一直很想见到你，”男生玩着手中的柳枝，漆黑的双眼盯视着唐耀明，“那个自称创世神的都需要提防的你，现在却弱得我忍不住想杀了你。”他这么说着，脸上挂着狰狞扭曲的笑容，唐耀明顿感背脊发凉，在这笑容下，他能感觉到这个男生绝不是说笑，而是发自内心地把他当成蝼蚁。
要逃吗？
逃不掉的。
唐耀明右手紧紧握着铁索，道：“所以呢？我就是个普通人，让你失望了。”
“不不不我并没有失望，我只是说你现在很弱而已。”男生咧嘴笑道，“听创世神说你不能表现情感？嗯嗯也确实，现在的你，确实不能。”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他因为不能表达情感，现下内心的恐惧都被压在心底，手中的铁索也因为他不自觉的用力下压发出了嘎嘎难听的声音。
男生看到他的表现，大笑着稳稳站在铁索之上，语气中充满了嘲讽：“这种表现算什么？哈哈，你这种人活得还真累。”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捉摸不透的家伙。
唐耀明死死盯着仰头大笑的男生，对这种看不透的人不知如何是好，也只能毫无表情的和他对峙。
“你知道我是谁吗？”男生的双眼眯着如弯月一般，他张开双手，大声道，“我可是邪神，掌管着恶！我随心所欲，不属任何人管辖！换而言之，我和你是一样的。”
“那你站在人类这一边？”
“并不是。”邪神如此说道，“我怎么可能站在蚂蚁一边呢？我啊，只是想看场好戏而已。”
“我们这些被创世神认命的小神明，寿命也就这点，不比人类多多少。”邪神望向远方，像是沉浸在什么之中一般，“既然如此，那就制造更多的火花，看更多的纷争。多有意思！啊，想想都让我……”他扭动着身子，这种可怕的姿势只让唐耀明浑身恶寒。
“你真是个疯子。”
邪神停止了扭动，扭过头看向了发声的唐耀明，饶有兴趣道：“我是个疯子？彼此彼此吧。”
“彼此彼此？”
邪神跳下铁索，沿着湖边走到他面前，右手调戏般挑起唐耀明的下巴，嘴里意味深长地说道：“不是疯子吗？只有我这样的才是疯子，而你这样带着面具自欺欺人的就不是疯子？那这样的世界可真是邪恶。邪恶得让我不禁发笑。”
唐耀明打开邪神的手，双眼充斥着遏制不住地恐惧与愤怒，嘴里喃喃道：“我只是……我只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邪神咧嘴笑道，“好一个迫不得已，回头我也和我那父母说说，真是个好理由！”
“你是来嘲讽我的吗？”
邪神摇摇头。阳光下，这个黑暗的化身仿佛是在掂量玩具如何般说道：“创世神应该是看到这个了吧，哈哈，真是有意思，我能看到，太有意思了，呐呐”他拍了拍唐耀明的肩膀，“把这个去除的话，恐怕……”
话音未落，唐耀明只感觉邪神手中那冰冷的气息骤然间蹿入身体之中。唐耀明下意识地想挣脱开，但这形似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却如铁般重实，根本无法挣脱。
不行……
他身体中的什么好像解开了。
但是……感觉很不妙……
邪神拍了拍手，满意地说道：“这样就好，我物色的演员，可要在舞台上好好表演，让我看场完美的舞台剧吧！”
“你到底……”
邪神转过身，吹着口哨道：“等着开幕还真是累，我出去看看其他演员准备得如何吧！”他反头邪笑着看着唐耀明，“我可是很期待你的表现的哦，演员一号。”
“站住！”被当成演员戏弄的唐耀明抬腿想去追狂笑不止的邪神，邪神头也不回，只是左手挥了挥大笑道，“先别管我，你的伙伴来找你了哦，那只鹦鹉也在，我就不长留了。我们好戏上演后见。”
唐耀明愣了愣，从邪神最后的语气之中，他居然听出邪神把自己本人也当成了演员的意思。
是错觉吗？
如果是真的，那还真是彻头彻底的疯子。
可是听出来的自己，又是不是疯子？
他放弃了去追远去的邪神的念头，只是怔怔地又再度看向湖面。
“喂！发什么愣，走吧！真是的，人真的多，我忍不住就……”特蕾莎火冒三丈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周沐春笑嘻嘻地安慰着，边拉着特蕾莎走到他身后，右手戳了戳他的后背，小声道：“霍啦～我们回来了～中午到了～差不多该去对面的广场找找吃的了～”
“嗯。”
他转过脸，却看到周沐春从温柔的微笑慢慢变成了吃惊。
“怎么了？”
周沐春轻声地说出了让她吃惊的事情。
“你……～皱眉头了……～”
伴随着这句话，他摸向了自己的眉心。
手下是那熟悉又陌生的凹凸不平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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